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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宋嘉定年间,临安城的富贵堪比汴京。御街两旁商铺林立,勾栏瓦舍鳞次栉比,而城西的 “醉春坊”,更是无数巨贾巨贾、文人雅士心驰向往之地。坊内的头牌花魁苏晚晴,以一曲《凤栖梧》名动临安,几多报酬见她一面,情愿掷千金、候半月。可鲜少有人晓得,这艳冠临安的花魁,终其顶峰光阴,也不曾有人能将她从醉春坊赎走。
十年后,临安城外一处寂静的茶寮里,一位身着素衣、眉眼间仍藏着几分风味的女子,正临窗而坐。她即是退隐多年的苏晚晴,现在假名 “苏娘”,守着这小小的茶寮,过着平平的日子。
此日午后,茶寮里来了位老茶客,姓柳,是昔时临安城里小著名望的文人。柳老认出了苏晚晴,惊奇之余,不由得问道:“苏娘,昔时您在醉春坊时,风光无穷,几多王公贵族、巨贾巨贾围着您转,为何就没人能将您赎走呢?”
苏晚晴端起茶杯,悄悄吹了吹浮沫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采,徐徐说道:“柳老有所不知,昔时不是没人想赎我,而是赎我,比娶公主还难啊。”
柳老闻言,更觉猎奇:“此话怎讲?公主乃是皇亲国戚,娶公主虽有诸多规矩,可究竟是皇室联婚,何等光荣。您虽为花魁,毕竟是青楼女子,怎会比娶公主还难?”苏晚晴放下茶杯,望向窗外飘落的梧桐叶,思绪恍如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醉春坊。
“柳老,您可知醉春坊的规矩?” 苏晚晴开口道,“青楼女子分为三六九等,平常姑娘赎身,只需向坊主交纳一笔‘赎身钱’,数额虽很多,可对有些巨贾来说,也并驳诘事。可花魁分歧,花魁是青楼的‘摇钱树’,坊主培育一位花魁,要花费数年血汗,从琴棋字画到言行举止,无一不教,投入的本钱难以计数。所以,要赎花魁,首先要过的,就是坊主这一关,而坊主为了留住花魁,会设下层层障碍。”
苏晚晴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昔时醉春坊的坊主,人称‘刘妈妈’,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女人。她培育我时,光是请名师教我抚琴唱曲、吟诗作画,就花了上千两银子。我成名后,每年为醉春坊带来的支出,更是高达数万两。刘妈妈怎会轻易让我走?若有人想赎我,她开口的‘赎身钱’,就足以吓退一多量人。”
“那赎身钱究竟要几多?” 柳老诘问道。苏晚晴轻声说:“五万两白银。”柳老倒吸一口冷气:“五万两?这…… 这确切是一笔天文数字!要晓得,昔时临安城里一户中等人家,一年的米饭钱也不外百两银子,五万两,充足寻凡人家过五百年了!就算是巨贾,要一会儿拿出这么多现银,也绝非易事。”
“何止是现银。” 苏晚晴苦笑道,“刘妈妈除了要五万两赎身钱,还要求赎我的人,必须为醉春坊‘抵偿损失’。她会说,我走后,醉春坊的生领悟一落千丈,所以赎我的人,还要额外交纳一笔‘抵偿款’,数额也很多于三万两。这加起来就是八万两,相当于那时朝廷一位一品大员二十年的俸禄。就算是皇亲国戚,要拿出这么多钱,也得权衡权衡。”
柳老连连颔首:“这般巨额的钱财,确切不是凡人能承受的。可昔时临安城里也有很多金玉合座的贩子,比如做丝绸买卖的张百万、开银号的李店主,他们难道也拿不出这笔钱吗?”
“他们拿得出,可他们不敢。” 苏晚晴说道,“柳老您想想,花魁在青楼里,打仗的都是些达官权贵、文人骚人。这些人之所以追捧花魁,除了欣赏花魁的才艺容貌,更多的是将花魁看成一种‘身份意味’—— 能与花魁同桌饮酒、听曲论诗,是一件很有体面的事。可如果有人真的将花魁赎走,就即是断了其他人的‘念想’,会获咎一多量人。”
苏晚晴回忆起昔时的一件事:“有一次,做茶叶买卖的王老板,在醉春坊为我掷了三千两银子,只为请我唱一曲。他酒后一时兴起,说要将我赎走,成果第二天,他的茶叶铺就被人告发不正当经营,官府检查了他的好几家分店。王老板这才晓得,自己获咎了人 —— 那位告发他的,正是常日里也常来醉春坊的一位官员。从那今后,再没人敢在醉春坊当众提赎我的事。”
柳老恍然大悟:“本来如此!这赎花魁,不但要花钱,还要有充足的势力和人脉,能扛得住其他人的打压。可就算有这样的人,比如一些手握重权的官员,他们为何也不赎您呢?”
“他们不敢娶。” 苏晚晴说道,“在现代,社会品级森严,青楼女子被视为‘贱籍’,就算被赎走,也很难被支流社会接管。特别是官员,如果娶了花魁做正妻,会被人诟病‘德性有亏’,影响仕途;如果娶来做妾,花魁的名望太大,轻易被政敌捉住痛处,说他‘沉迷美色、玩物丧志’。昔时有位李大人,对我很有好感,私下里跟刘妈妈谈过赎我的事,可他的同寅很快就放出风声,说他‘留连青楼、游手好闲’,李大报酬了保住官位,只能撤销了这个动机。”
“那文人雅士呢?” 柳老又问,“昔时临安城里的文人,都以能与您结交为荣,难道就没有一位文人愿意娶您吗?”
苏晚晴笑了笑,眼神里带着几分无法:“文人雅士大多家境一般,就算有几个家境尚可的,也负担不起巨额的赎身钱。更况且,文人大多重视‘名声’,娶一位花魁回家,会被家属里的人否决,也会被其他文人嘲笑‘娶了个青楼女子’,影响自己的声誉。
昔时有位张令郎,是临安城里著名的才子,他为我写了很多诗词,可当他的母亲晓得他想赎我时,就地就以死相逼,说‘宁死也不让青楼女子进张家的门’,张令郎终极只能放弃。”
柳老叹了口气:“没想到赎一位花魁,竟有这么多障碍。可您昔时为何不自己攒钱赎身呢?以您的名望,每年赚的钱应当很多吧?”
“我确切攒了一些钱。” 苏晚晴说道,“昔时我在醉春坊,每年能拿到的‘份例钱’有两千两,加上客人给的小费,一年能攒下三四千两。可这些钱,大部分都要用来‘打点’—— 刘妈妈会以各类名义向我要钱,比如‘置装费’‘请名师费’;坊里的其他姑娘、丫鬟,也要经常赏赐,否则会被人黑暗使绊子;还有一些官员、差役,也需要定期‘孝敬’,否则醉春坊的生领悟被刁难。我每年能真正存下来的钱,不外几百两,就算存十年,也只要几千两,离八万两的赎身钱,差得太远了。”
苏晚晴继续说道:“更况且,花魁的‘花期’很短。一般来说,花魁的黄金期间只要那末几年,一旦过了二十五岁,容貌才艺起头衰退,就会被新的年轻花魁取代。我昔时在醉春坊做了五年花魁,已经算是很长的了。到了前期,刘妈妈已经起头培育新的姑娘,对我的态度也渐渐冷淡。就算我能攒够钱,也错过了最好的韶华,没人会再愿意为我赎身了。”
柳老沉默了好久,才徐徐说道:“这么说来,花魁看似风光,实在命运早已被必定 —— 只能在青楼里耗尽青春,等到年老色衰,要末被坊主赶走,要末留在坊里做丫鬟、老妈子,能像您这样退隐的,已经算是荣幸的了。”
“是啊,我算是荣幸的。” 苏晚晴说道,“昔时刘妈妈见我年数大了,买卖不如之前,就想把我卖到偏僻的地方。幸亏我之前熟悉一位老医生,他不幸我,给了刘妈妈一笔钱,把我赎了出来,还帮我在城外开了这家茶寮。我才有机遇过上现在的日子。”
苏晚晴望向窗外,落日正徐徐落下,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。她轻声说道:“柳老您晓得吗?昔时我在醉春坊时,最大的胡想就是能被人赎走,做一个普通的女子,相夫教子,过平平的日子。可我后来才大白,对花魁来说,这个胡想比登天还难。
娶公主,虽然有皇室的规矩约束,可最少有明白的‘途径’—— 只要身份婚配、遵照礼节,就能娶到。而赎花魁,要面临的是巨额的钱财、复杂的人际关系、严苛的社会言论,还有青楼里的各类算计,这些加起来,比娶公主难上百倍。”
柳老拿起茶杯,喝了一口茶,感慨道:“之前只晓得花魁风光,却不知背后有这么多的辛酸。听您这么一说,我才算大白,为何现代很少有人赎青楼的花魁。这赎花魁,确切比娶公主还难啊。”
苏晚晴笑了笑,没有措辞。她晓得,自己的故事只是现代无数花魁的一个缩影。在阿谁品级森严、看法守旧的时代,花魁就像盛开在污泥里的花朵,看似鲜艳动听,却始终摆脱不了被践踏、被抛弃的命运。她们的美貌和才艺,是他人追捧的工具,却也是约束自己的桎梏。
落日渐渐落下,茶寮里的客人也连续走光了。苏晚晴整理好茶具,关上了茶寮的门。她昂首望向天空,月亮已经静静升起,清凉的月光洒在地上,像一层薄薄的霜。她晓得,自己的曩昔已经像这月光下的影子一样,渐渐模糊,而现在的平生平活,才是她真正想要的。
从那今后,柳老经常来茶寮品茗,听苏晚晴讲昔时醉春坊的故事。而苏晚晴的故事,也渐渐在临安城外传播开来。人们终究大白,那些艳冠一时的花魁,看似具有一切,却始终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—— 赎身,对她们来说,不外是一个遥不成及的梦。而这个梦,比娶公主的梦,还要悠远、还要艰难。
多年后,苏晚晴在茶寮里宁静地离世。她的茶寮被一位好心的村民接手,继续经营着。每当有人问起茶寮的来历,村民就会说起苏晚晴的故事,说起阿谁 “赎花魁比娶公主还难” 的时代。而苏晚晴的故事,也像临安城里的一缕炊烟,虽不浓郁,却始终缭绕在人们心中,提醒着人们 —— 在现代的富贵背后,还有无数像苏晚晴一样的女子,在命运的泥沼里挣扎,她们的辛酸与无法,不应被忘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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